這個社會可能已經癱瘓了
報復社會,報復社會,又是報復社會。接連發生報復社會類案件,人的精神難以承受。週六晚上,正要上牀睡覺,看到宜興無錫工藝職業技術學院的那起案件。原本是個美好平和的週末,興致一下子被徹底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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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復社會,報復社會,又是報復社會。接連發生報復社會類案件,人的精神難以承受。週六晚上,正要上牀睡覺,看到宜興無錫工藝職業技術學院的那起案件。原本是個美好平和的週末,興致一下子被徹底破壞。
之前有一次報復社會事件後,我忍不住發了一條朋友圈:
看了幾個現場視頻,太慘了。天天特麼“報復社會”,難道“社會”就永遠躲在後面不出聲,只讓無辜的平民隨機遇害嗎?!
但是事後又覺得無味,說給誰聽呢?
今天有朋友在朋友圈裏轉了篇分析“個體爲何報復社會、怎麼防控”的文章,我忍不住發了句牢騷“誰能聽得見呼籲呢?”朋友說:“總會有人的,該表達得表達。”我卻沒有這樣的心力了,因爲我知道沒人聽的。聽見的人沒有力量,有力量的人聽不見,或者假裝聽不見。
我有時候覺得,必須得過得自私一點、分裂一點、麻木一點,間歇性關閉感知和分析外部世界的觸角,才能過得下去。否則真的太痛苦了。每天上網都有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美好與罪惡,救贖與毀滅,希望與絕望,宏大與繁瑣,在同一時間同一空間並排發作,不容許沉浸不容許思考,人的一張臉必須同時做出許多相反的表情,才能回應這個世界,比如半邊臉大哭半邊臉大笑,半邊臉微笑感動半邊臉歇斯底里。總之,再不學會發瘋就真的瘋了。
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放棄思考,放棄認爲自己和這些事情有關係,放棄做一個滅火隊員的執念。用一句流行的話來說,尊重社會命運。
從前有一段時間,人們喜歡問,這個社會怎麼了。後來由於某種原因,“這個社會怎麼了”逐漸變成了羞辱人的梗——“這社怎”。誰要這麼說,誰就是不識趣的傢伙。現在我們有了越來越充分的理由去問:這個社會怎麼了,這個社會特麼到底怎麼了。但是已經沒人還有力氣和興趣繼續這樣問了。
“能夠繼續維持自己的生活,已經很不容易了。”“這些糟糕的局面,又不是我造成的。”“即便分析明白了,又能怎麼樣呢。”每個人都有充分的理由這樣想。
發現沒有,這個社會已經癱瘓了,它已經無力證明自身是一個可以自我修復的社會了。
把社會比作一具身體的話,神經已經壞死了,但各個器官可能還在垂死掙扎。
具體來說,胳膊腿兒感到自己不舒服,但自己還能支配點錢,於是就找人按摩按摩。看起來還能撐一會兒。
嘴巴呢,還能說話,但自己也知道說的話沒人聽,還是忍不住說,所以說的話越來越不在調上。比如剛纔看到有人說對報復社會的人“只能建議恢復古代的凌遲處死”,這是解決方案嗎?當然不是,既沒有可行性,又絕不可能解決問題。你只需要想一下,在有凌遲處死的古代,社會更文明更美好嗎?
但是好像越來越多的人傾向於認同某種極端方案,來回應某種極端現象。這其實就是社會癱瘓的表現,因爲這表明越來越多的人處於無力的狀態,他們知道自己怎麼說怎麼想都是沒用的。健康的反饋鏈條斷裂了,過度壓抑且被無力感支配的個體,是沒有辦法理性思考的。
想象一個掉鏈子的自行車,人的第一反應一定是拼命去蹬,而不是停車檢修。蹬着蹬着,假如突然有樹枝卡了進去,你會感到突然有了着力點,第一反應是鏈條又掛上去了,於是更加用力去蹬。最後會是什麼結果,可想而知。
一個身體,每一個器官都覺得自己是無辜的。但是它們已經無法組成一具完整的身體,去思考,去行動,去解決共同面對的問題。
作爲一個個無助的細胞,假如我們還不願意放棄思考能力的話,我們只能把自己想象成植物。動物通常要生活在羣體中,守望相助,植物卻可以從單一個體分裂成龐大的羣體,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而且很多植物很神奇,連種子都不需要,一個枝條,一段根莖,都可以發育成完備的整體。
我們能夠變成植物嗎?
原諒我今天比較喪。期待被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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