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害一個人,世人常有惻隱之心;但是,消滅一個符號呢?

網上看到一個新詞叫“四無五失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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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上看到一個新詞叫“四無五失人員”。

所謂“四無”指無配偶無子女;無工作無穩定收入;無法正常溝通交流;無房子車子等資產。“五失”指投資失敗;生活失意;關係失和;心理失衡;精神失常或異常。

據說最近有些社區在統計“四無”人員和“五失”人員。“這些人最大的特徵是沒有軟肋,了無牽掛,是社區的重點關注對象。”

說到軟肋,不由得想起前些天,在一個詩人朋友的鼓勵下寫過一首叫《軟肋》的小詩——

那天,在馬路上遇見一隻甲殼蟲

————

在這鋼筋水泥的城市森林裏

它穿過峽谷、溪流、陽光斑駁的小道

小心翼翼地避開大型爬行動物如公交車

再小的地名,它也能準確抵達

看着它爬進草叢,我放下心來,也突然有點感傷

面對危險時,它畢竟還有甲殼護體

而我,暴露給這個世界的

全是軟肋

是的,這個世界上,誰都是有或曾經有軟肋的人。當然,生活也是隨時可以去除一個人的軟肋的,比如,按照“四無五失人員”的標準,按照男女失衡的比例,若干年後,多出來的數千萬光棍也會加入“四無五失人員”行列,夠社區工作人員忙的了。

想起了網傳上海曾對常住人口開展疑似精神病患者調查,有“無故不上學、不上班、不出家門、不和任何人接觸”等症狀的居民將成爲疑似精神病患者線索。攬鏡自照,是不是覺得自己也有成爲精神病的潛質?

爲了安全,有地方將廣場舞也暫時給禁了。

所謂“四無五失人員”當然可能對社會構成危害,在特定情況下走極端的概率會增加。但是,由於一個人的境遇乃至身份是流動的,兼之基數巨大,排查“四無五失人員”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我昨天的原創文章裏,排在第一的留言是——就在這幾天,我突然發現我的這個號開放留言功能了——我們在成長過程中,從學校以及周邊環境,接受“愛”的教化多?還是“恨”的教化多?

這條留言有一定說服力。我認爲,這個社會,一些人之所以充滿戾氣,本質上,與‘人“的教育的缺失有關。

簡單說,就是把人符號化、標籤化了。很多人爲暴力殺戮叫好,並且理直氣壯,是因爲,被害者被他們貼上了一個特定標籤,比如,他們都知道,一個成年人向孩子行兇肯定是不對的,但是,如果那個孩子是日本人,被貼上了日本孩子的標籤,馬上覺得這是一種正義之舉、英勇之舉了。

不久前,微博認證爲作家的四川省新龍縣副縣長黃如一在一個微信羣裏說,殺一個日本小孩,纔多大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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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理,當年美國的911恐怖襲擊事件,很多人拍手叫好,不同樣是因爲死難者被他們貼上了美國人的標籤嗎?

能給外國人貼標籤,當然也可以給國人貼標籤。這樣的悲劇,在改革開放前,已經發生很多起了。

具體到珠海這起事件來說,據聞兇手的行兇原因,是妻子與某個暴走團的人有染,在他那裏,暴走團的成員都成了一個可以被抹去的符號。

當一個人被標籤化、符號化,被抽離了父親、母親、兒子、女兒等有血有肉的“人”的身份,附着其上的人類基本情感也就消失了。殺害一個人時,世人常有惻隱之心;但是,消滅一個標籤、一個符號,一些人心裏湧起的可能只有快感。

要最大限度地保障每個人的安全,我們的社會要取得脫胎換骨的進步,最終還得迴歸人的本身。熊培雲說過這樣一句話,符號抵達的地方,也常常是理智崩潰的地方。那麼換過來,當貼在他人身上的標籤與符號消失,爲他人賦予人的基本情感與溫度,常識與理智才能在我們的社會迴歸。

當更多人擁有了良知、理智這樣的“軟肋”,也就不必爲“四無五失人員”繃緊了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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