氓民的勝利
之前寫過一篇叫“賤民的勝利”,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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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寫過一篇叫“賤民的勝利”,還在。
【一】
我相信很多人已經忘了6月24日蘇州日本學校門前那位救人去世的中國女士的名字。因爲我雖然還想得起名字,但死活想不起時間,查了查才恢復記憶。
那位哪怕面對利器也實在無法坐視孩童被傷害的中國女士,名字叫胡友平。你是屬於仍記得她名字的人羣,還是已經忘了的人羣?
但是直到今天,我們仍不知道兇手的名字。
只知道他是“周某”。
【二】
周某是誰?
生活狀態是什麼?
在此之前他經歷了些什麼?
有沒有網絡活動痕跡?
如果有,他說過些什麼內容?和朋友們聊過些什麼?
他平時閱讀和觀看的內容是什麼?
他微博、公衆號、抖音等平臺關注了哪些人?
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他做這個決定的時候,究竟是怎樣想的?
……
人們一無所知。
人們也不知道事情進展到哪一步了,在哪兒判決,判多久,罪名是什麼。
而我們卻能清晰地看到,某地某中學生晚上十一點後“不請假就擅自上廁所”違反了學校的哪條規定,並能看到這個犯了撒尿罪的學生的親筆懺悔。
6月11日吉林。
6月24日蘇州。
9月18日深圳。
一條線從北到南。
現在,我們又只知道鍾某。
到現在爲止,除了姓氏、性別、年齡,極爲簡略的經歷,如“周某”一樣,沒有具體信息。
爲什麼?
連毛奇們的年齡、學歷、工作經歷甚至家庭背景都被披露,那麼,是什麼原因和力量,讓普普通通、明顯不可能有啥大背景的周某、鍾某能在這樣大的輿論下隱藏得如此乾淨,彷彿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
他們的背後,難道有比毛奇們更大的力量?
【三】
2012年9月,西安“U形鎖”發生。人們很快獲知了罪犯的相關信息,南方週末、網易、鳳凰網、央視……都有報道。
蔡洋,泥瓦工,河南人,小學五年級輟學,曾經把家裏的電動車偷賣了把錢花了。有一個上大學的夢,有着對愛情的渴望,爲工資漲到一天200元而興奮。
平時喜歡看抗日劇,上網玩遊戲,總共殺敵4824次,死亡7997次。容易和人衝突,一把就把父親或鄉鄰撂倒。曾經在主管的奧迪車上撒尿“感覺很爽”,總是想證明“我很重要”。表姑父王某說“一根筋,有點傻傻的,在工地上幹了幾年,啥也學不會”。
砸人之後逃回老家,被姐姐訓斥,他反擊:“這是愛國行爲,我鄙視你。”
2012年2月,南都週刊發表了《起底王某某》,深入報道了“王某某是怎樣煉成的”。如果不熟悉這個名字,請自行查閱。此處不(宜)多言。
2019年2月,財新網以《兇手黃一川》爲題,詳細報道了湖南青年黃一川背後的故事,他2018年6月在上海世外小學致無辜小學生兩死兩傷;他夢想成爲“大人物”,卻屢受挫折,生活在謊言之中;司法鑑定稱他患有精神分裂症。
周某、鍾某,直到今天仍然缺這樣的報道。
如果我們不知道周某、鍾某是如何從一個普通人變成一個刀刃朝向學童的罪犯,又如何能更好地避免同類事情的發生?
這些年,很多事件都沒有“起底式”報道。我們只知道發生了,但無從知道爲什麼會發生、有沒有可能避免、今後怎麼避免。
【四】
觀察者網發文說,從來就沒有仇恨教育,都是和平友好教育。
這很好。
所以我希望那些在街上看到有人穿和服就上前辱罵、拉扯的人,
那些專門跑到車展、動漫展去辱罵、打人的人,
那些把商場櫥窗上的紅圓點當日本國旗罵的人,
那些腦子進了純淨水所以把某品牌礦泉水的紅色瓶蓋都當日本國旗的人,
那些把地鐵紅色摺扇廣告刻意截圖成旭日狀的人,
那些跑到日本擺拍愛國、用糞便弄髒日本民居、在日本賓館整夜開着水龍頭放水來表示愛國的人,
那些在圓明園強行呵斥日本遊客的前罪犯,
那些跑到某社撒尿後回到國內纔敢宣揚的慫人(也是前罪犯)……
這次的鐘某,也是前違法人員。
他們都是自覺、自願、真誠的個人行爲,和整個大環境沒有關係。
畢竟哪個地方沒有幾個認知扭曲、價值觀不正常的精神病患者呢?
只是,他們的行爲,讓當事人痛苦,讓善良者難受,讓國家尷尬。它們帶來的影響,讓國家和很多國人的努力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化爲烏有。
【五】
在蘇州日本學校傷害事件時寫下的《胡友平死於“大寫的人”,別扯什麼“蘇州的臉面”》裏寫過這麼幾個句子:
——從負面影響看,一百個胡友平都抵不過一個“周某”。
我無法給國家建言。
它也不聽。
如果能,那麼我會說:
“要非常明確地表態 ‘這是與現代文明背道而馳的思維模式,這是絕對不允許的惡行’,並且用行動證明這一點。不要試圖騎牆,不要試圖勸阻甚至安撫那些**潛在的行兇者**。
我們需要這個世界,我們有能力留住他們。
但我們不需要行兇者,我們有能力阻止他們。”
非不能。是不爲。
重複的話:不要試圖騎牆,不要試圖勸阻甚至安撫那些潛在的行兇者。
他們真的可能不斷浮出水面。
剛剛重看上文的時候,還看到這一段:
她是烈士嗎?烈士是指爲正義事業而犧牲的人。那麼她的對面,就是非正義、是邪惡。可爲什麼有這麼多評論、留言正大光明地讚美、支持罪犯?我們爲什麼如此縱容那些惡劣評論的“非正義者、邪惡者”招搖過市?而那個把她變成烈士的人,爲啥遮遮掩掩,而不是堂堂正正地分析其人生經歷、剖析其心理結構,以期同類悲劇的避免?
然後,除了網上那句“孩子,對不起”,我沒有話說了。
此文曾在事情發生三天後發過,活了50分鐘。不知道這次能不能發出,能活多久。
他們,勝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