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王朝崩潰的前兆
明朝的錢到底去哪了？如此大的帝國，如此高的稅收，在當時世界來說也是“發達經濟體”，怎麼就能連一分錢都發不出來？這個答案就是中央帝國制下的財政崩潰與貪污浪費。
作者 ｜ 黑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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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王朝走向崩潰的時候，會有什麼樣的預兆？我們可以在歷史中尋找這個答案。
從務實一點的角度來說，財政是維繫一個國家的核心，這就是為什麼《權力的遊戲》中，即便是權勢通天的蘭尼斯特家族，也必須要和管錢的鐵金庫搞好關係。
無論是侵略波蘭的納粹德國，還是發動對科威特侵略的伊拉克，其鋌而走險發動戰爭的內部原因，都是財政走向崩潰。在他們發動戰爭之前，都有個共同特點是國家的負債已經高得嚇人，以至於必須通過戰爭作為“泄壓閥”來化債。
雖然在發動戰爭之前，這兩個國家都在獨裁者的強力推動下出現了經濟繁榮，但這種繁榮的代價是社會治理成本的畸高（為了維持高壓統治），以及獨裁所帶來的腐敗而造成的國家財政流失。
我們還是以古為鑒，那就需要瞭解一下，古代王朝的財政究竟是怎麼回事。
西方古代的財政結構與中國有很大的不同，主要區別在於西方很早就建立了相對中央權力來說較為獨立的財政體系。
首先，在財政結構上，西方古代財政制度相對分散，而中國古代財政制度則較為集中。
以古羅馬為例，其財政體系包括中央財政和地方財政，地方政府在稅收和支出上享有一定的自主權。而在中世紀的歐洲，封建制度下的領主也擁有獨立的財政權，地方稅收成為主要收入來源。
相比之下，中國古代的財政制度是集中模式，中央政府控制著全國的稅收和財政支出。自秦漢時期起，中國便建立了高度集中的官僚體系，地方官吏負責向中央彙報並上繳稅收，財政權力集中在皇帝和中央官僚機構手中。
在管理方式上，西方古代財政制度更注重契約和法律框架，而中國古代財政制度則更多依賴於行政命令和道德約束。
在古希臘和羅馬，財政管理受到法律嚴格約束，財務官員需遵循明確的法規和程式，財政透明度較高。中世紀的歐洲，財政事務往往通過契約和商議解決。
而中國古代，財政管理更多依靠皇帝的行政命令和官員的道德自律。儒家思想強調忠君愛國，官員的廉潔自律被視為財政管理的重要保證。雖然中國也有一套完整的律法體系，但在實際操作中，行政命令往往具有更大的影響力。
這種行政命令的缺點在於，皇帝的政令到了基層之後，往往會被無限擴大，導致對底層的盤剝極其嚴重、民不聊生，皇帝卻不知曉真相。明末即是如此，皇帝到最後都沒搞清楚，為什麼自己如此勤政愛民，財政和國家還是走向了崩潰。
總的來說，西方古代財政制度和中國古代財政制度各有特色，反映了兩種文明不同的社會結構和治理理念。
既然搞清楚了這兩種基本財政制度的特點，那我們就可以重回文章的正題：王朝崩潰之前，究竟有什麼前兆呢？這篇文章主要還是從財政的崩潰跡象說起。
以明朝為例。明朝後期，政府的財政狀況日益惡化，以至於到最後孫傳庭率兵鎮壓李自成，堂堂大明帝國竟開不出軍餉，身為帝國大將，孫傳庭卻必須自己找地方富豪們低頭要錢，荒誕至極。更荒誕的是，富豪們卻不願意掏這錢。
究其原因，前面分析過的中國古代中央集權財政制度，是根本性的原因。這種財政制度始終存在一個巨大的缺點，總結一下就是兩個詞：冗餘和消耗。
中央財政為主會導致地方自主性不足，影響了地方經濟發展和應急能力。中央對地方財政狀況的瞭解有限，財政政策的制定和執行也常出現脫節，影響效率。此外，過於依賴一種稅（古代是農業稅），使得財政收入結構單一，容易受到單一產業波動的影響。
上述問題在明末體現得淋漓盡致：
明朝的賦稅制度傾向於層層盤剝，以農民為代表的底層民眾負擔極其沉重，導致大量農民逃亡或起義，稅收收入驟減。
而明朝後期的軍費消耗巨大，面臨著邊疆少數民族的不斷騷擾和入侵，這使得軍費開支大幅增加。與此同時，明末內部百姓不滿、社會動盪，也需要大量財政資金來進行內部的鎮壓。
為了應對財政危機，明朝政府開始大量發行紙幣，但由於缺乏實物保障，紙幣迅速貶值，引發了嚴重的通貨膨脹。
為了彌補上述財政虧空，明朝政府又大量借債。但由於財政收入無法覆蓋債務，債務負擔逐年加重。到最後，這種債務已經徹底壓倒了整個國家的承受能力，這也是為什麼連軍餉都發不出來。
最後也是最致命的原因，是官僚腐敗嚴重。明朝制度下官僚體系龐大且層級複雜，最容易滋生腐敗。
一個靈魂問題：明朝的錢到底去哪了？如此大的帝國，如此高的稅收，在當時世界來說也是“發達經濟體”，怎麼就能連一分錢都發不出來？這個答案就是中央帝國制下的財政崩潰和貪污浪費。
儘管國家掙了很多錢，但大量的財政收入被貪污浪費，導致民眾和政府最後都沒錢，只養肥了一些權貴。
人們一般都喜歡說明朝根本問題是稅收機制失靈，我的看法則是：稅收問題只是表像，核心問題還是財政的錢被腐敗分子們佔有了。
除了揮霍，腐敗所帶來的買官賣官等現象，進一步加劇了政權集團與金錢集團的結合，導致財富過度集中、貧富差距巨大，最終造成社會動盪。
所以，在一個王朝覆滅之前，必然會先看到財政體系的崩潰——這就是王朝崩潰的重大前兆。
一本《萬曆十五年》，講透了中國古代王朝的崩潰“密碼”——靠人治，缺少法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