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我們曾經來過

這個世界是上帝創造的,是我們神話中的祖先開天闢地創造的。歷史的長河流過了千百萬年,終於流到了 20 世紀。 20 世紀中葉我們來到這個世界。 當我們來到世界的時候,充滿了熱情要改變這個世界。在快要告別這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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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是上帝創造的,是我們神話中的祖先開天闢地創造的。歷史的長河流過了千百萬年,終於流到了20世紀。

20世紀中葉我們來到這個世界。

當我們來到世界的時候,充滿了熱情要改變這個世界。在快要告別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們才發現,我們改變世界了嗎?沒有!頂多是改變了自己。

於是,我想起了倫敦韋斯特敏斯特教堂地下室裏的那段著名的墓誌銘。

“當我年輕的時候,我的想象力從沒有受到過限制,我夢想改變這個世界。
當我成熟以後,我發現我不能改變這個世界,我將目光縮短了些,決定只改變我的國家。
當我進入暮年後,我發現我不能改變我的國家,我的最後願望僅僅是改變一下我的家庭。但是,這也不可能。
當我躺在牀上,行將就木時,我突然意識到: 如果一開始我僅僅去改變我自己,然後作爲一個榜樣,我可能改變我的家庭;在家人的幫助和鼓勵下,我可能爲國家做一些事情。然後誰知道呢?我甚至可能改變這個世界。”

最近(7-7-2024),在zoom上參加了一位大學女同學的葬禮追思會,見到了很多久違的老同學老朋友。每一個與會的人都把逝者當成朋友。甚至有一種感覺,她就是我們這一代人的楷模。她曾是我們這羣人中最有理想的人。聽追思會上的發言,實實在在地是在栩栩如生的回顧着我們這一代人的人生,感受着我們來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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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這個世界沒有平等

上帝造人,生來人人平等,剛一出生,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然而,人生的經歷告訴我們不是這樣的。這個世界沒有平等。

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時的理想就是要改變這個不平等的世界。

我們不知道,很久以前就有人想過了要改變世界的不平等。人類自古以來就夢想着: 要有一個平等的“理想境界”,一個 “新天新地 ”,一個“極樂世界”。

我們的到來,是在那個被稱爲歐洲上空飄蕩着幽靈之後的100年,到來的時候幽靈已經成爲了現實,席捲了地球上面積最大的板塊。在席捲的年代裏,是講階級,階級鬥爭的。一個“出身問題”,像緊窟咒一樣套在每一箇中國人的頭上。一大堆概念,剝削,壓迫,鬥爭,流血,戰爭一股腦地湧來…。在還沒有辨別能力的年紀,就被告知什麼是絕對的正確,什麼是天生的邪惡 …。

說到階級鬥爭,遙遠的記憶裏充滿了血雨腥風,紅旗獵獵招展,大喇叭聲刺耳的響着。革命,或不革命(To be or Not To be)成了每一個人躲不開的選擇。 那會兒是大躍進時期,那會兒是文革年代,人生剛剛開始,你不得不面對這些。

記得在《鋼鐵是怎樣練成的》一書中,有這樣的話: 保爾來到他的犧牲的戰友的墓前默想,懷念那些戰友,他們是“ 爲了那些一出生就是奴隸的人不再做奴隸 ”而獻出自己的生命的。到了文革時,不再做奴隸的人的下一代卻要 “鞭打” 同齡人——他們中有很多人還是自己的同學呢,把他們做爲奴隸一般地對待。難道這就是我們初衷的理想嗎?

非要把一些人打翻在地,再踏上一隻腳才叫革命?我不知道。當時的解釋是,階級鬥爭是不可調和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用列寧的話說,二個人打架,在沒有最後結果之前,你怎麼評價你打出的每一拳,哪一拳必要,哪一拳不必要?於是,打出的每一拳都成了必要的了。

而當時的 “ 我們 ” 恰恰同學少年,趕上了潮流,以爲可以飛流直下三千尺,能夠鬧個疑是銀河落九天了。

我們要改變這個舊世界,要創造一個理想中的新世界,這個美好的理想激盪每一個人 。

……(此處略去幾百字,時間飄過了幾十年)

多少年後,不少人做了“反省”,還有人做了道歉,反省自己當年的魯莽和幼稚。哪一代人沒有年輕時的魯莽和幼稚呢?

而今天,這個世界的某些後來人總覺得自己比前人聰明,把我們一代人說成有“有罪”,這公平嗎?

這個世界是沒有公平和平等的。

如果說,人類社會是螺旋式向上發展的,我們經歷過的 “烏托邦 ” 式的,追求平等的鬥爭是很久以前的人們曾經追求過的,我們只不過是走了前人走過的路,那麼,我毫不懷疑人類不會放棄自己初衷的追求。當這種追求再次來臨之際,人們應該少走很多彎路,不在把不同意見的之間的鬥爭比作二個人在打架,每一拳都是必要的。我們將會很欣慰。說不定,真的會有平等世界的到來。

二. 真理大多是相對真理

人的一生都在探索真理。其實,我們知道的真理大多是相對真理,沒有那麼多絕對真理。除了神,如果誰強調自己說的是絕對真理,哪一定是個騙子。

幾年前,網上流傳着一段馬克思和馬斯克的對話,儘管這個對話是人們杜撰的,但是,這段對話卻引起了我對真理相對性和工人階級先進性的思考。

當年馬克思說, “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着血和骯髒的東西”。

而馬斯克說,“ 剝削來自權力,而非資本,沒有權力撐腰的資本只會討好顧客和員工,哪敢自已妄爲?”

這二者之間差了150年。讓我們看看150年間發生了什麼?

當年馬克思講資本是“骯髒的東西”的時候,工人階級可是馬克思倚重的“ 最先進,最革命的”的一羣人。資本家手裏有了資本,掌握生產工具,工人只能提供勞動力。資本家通過榨取剩餘價值獲利,賺的盆滿鉢滿。工人的命運是悲慘的,工人通過工會團結起來和資本家作鬥爭,來保障自己的基本利益。馬克思跟工人說,資本是髒東西,要剝削你,必須起來鬥爭爲了自己的生存。於是,工人就動員起來團結起來了。其實,工人首先是人,人有基本生存需求。若爲了基本的生存都不得不拼命的話,那拼起命來來戰鬥力一定強。這就是馬克思主義掌握了工人階級的結果。那個時候工人階級的人是大多數,大多數人也是人,是人就有罪性。爲了自己的利益,人與人之間要發生爭鬥,國與國之間要發生戰爭。二戰時期的德軍,基本都是工人階級組成。它爲什麼要對工人階級的祖國——蘇聯發起進攻呢?侵華日軍的士兵也有很多工人階級,他們在南京,在中國各地絕對不對中國工人講階級感情,而是下手從不手軟。說“工人階級”沒有祖國,你不覺得是一句屁話嗎?沒有文化沒有覺悟的工人階級,只能產生工團主義,幫會組織。

列寧在評論俄國工人領袖巴布什金時說,他是民族英雄,若沒有這樣的人,俄羅斯人民將永遠當奴才,當農奴。巴布什金14歲就當工人,就參加了工人的鬥爭。他不斷地學習不斷地進步,加入了俄國社會民主工黨,表現出傑出的才能,認識了列寧成爲職業革命家。俄共(布)許多人物都是工人出生,像赫魯曉夫是礦工出身。他們都是能不斷地學習進步,成爲職業革命家的。會學習變得有文化有覺悟就不是一個工人了。反觀中國就沒有那麼多的有文化有覺悟的工人。五四時期的中國,學習引進外來的革命思想靠得是知識分子,像陳獨秀,李大釗這樣的人,後來是毛澤東,周恩來這樣的知識份子。中國沒有像巴布什金這樣工人出身的活動家,非要找幾個充數的話,就找到了像向忠發和顧順章這樣的,人倒是很聰明但後來叛變的人。建政之後有所表現的幾個工人勞模,也是擺擺樣子,走馬燈似地一閃而過。說工人階級有先進性,也只是因爲他們人數多,表達政權代表了大多數有合法性。

在20世紀,在俄國和中國發生的革命,都是因爲得到了國內人口的大多數的支持而取得政權的。歷史不會譴責勝利者的。當要說明“資本是骯髒的”時,就需要工人階級的先進性來輔助。

資本是骯髒的嗎?若追究資本的來源時可能發現它不僅僅是辛勤勞動得來的,還是海盜搶來的,佔領軍掠多來的。是戰爭賠款,等等。但是,改革開放之後,大量引進外資時,資本可成了香餑餑,誰還查它的三代乾淨不乾淨?

馬克思的理論和意識形態在100多年的時間裏在世界上非常流行。當時的人不傻,看到的都是事實。

再說馬斯克說的也對。畢竟他說的比馬克思晚了近150年。150年間,科學技術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和發展。科學技術是生產力的重要性似乎比過去更強了。

人們對資本和權力的認識也不同於150年前。這種認識的提高本身不也是科學嗎?

我們認知的真理都是相對真理,都是有時間性的。誰敢保證150年後不會出個斯馬克再論資本,權力和剝削之間的關係。

150年來的科學技術和生產力的發展,使得勞資關係不那麼緊張了,階級矛盾也的到了緩和。資本家學會了妥協,給了工人更多的利益和權利,是爲了討好工人嗎?工會從中起到了調節作用。看來真是資本主義生產關係裏蘊藏的生產力還沒有完全釋放,還不到他壽終正寢的時候。說資本主義是垂死腐朽的,未必準確。

2023年美國汽車工會發起工人大罷工,要求漲薪40%,週休3 天。真是爲了工人的利益着想,但是這就要了資本家的命了。本來汽車工業就競爭不過德日,使得底特律的資本家爲了利潤,不得不把很多生產線轉移到生產成本低的國家。但是,卻不得解僱工人。看來美國的工人階級真的不用武裝起義,用罷工要求漲工資就能“埋葬”資本主義了。而中國的資本家曹德旺和美國的資本家馬斯克不喜歡工會,不喜歡這個矛盾調和物。馬斯克讓自己的工人持有股份,當工人覺得自己也成了主人,不靠工資靠分紅,讓工人也有了變成資本家的衝動。那二個競選老傢伙更是跑到工人裏表示支持,都很看重工人手中的選票啊。

總之,眼花繚亂的世界變化讓你對過去的金科玉律發生了懷疑。唯一不變的是,揭示新規律的相對真理不斷出現,不斷地碰撞,推動着世界的發展。

三. 她走的很平靜

十年前的2014年,我們的一位北大校友虞和曾走的時候,很平靜。我的這位同學與虞和曾是來美國之後認識的,是很好的朋友,認識了大約20多年。虞和曾在萬維博客的筆名是寡言,寡言的離去在萬維博客引起了很大的關注,我的這位同學以萬維特約稿的形式寫了《寡言與多言》,被認爲是介紹寡言最深入的文章而引起了注意。

她在介紹寡言的文章中說: “他走得很安靜,沒有痛苦。與他的遺體告別時,我看到他躺在那裏,睡着了一樣,沒有一絲痛苦的樣子,好像明天會照常醒來,心裏得到些安慰。”

十年後的2024年,她也走了,從追思會的現場看:她躺在那裏,睡着了一樣,沒有一絲痛苦的樣子,好像明天會照常醒來。

其實,每一個人都會走的。在ZOOM畫面上,我看着她靜靜的躺在那裏睡着。我們不會忘記,在年輕的時候她曾有過偉大的理想,在睡着之前,她一定思考過曾經來過的這個世界。

作者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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