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三日
下午約兩點我來到人民大會堂西門外。一羣警察列隊走過。數十名中學生高喊,“向人民警察學習,向人民警察致敬!”。 警察們笑笑、揮揮手。
三點左右,數百名軍人從人民大會堂西門出來,被學生和市民們團團圍住。軍人們唱着“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學生們也唱歌回應。不記得學生們唱什麼歌了。一市民對一軍官說,“老連長,千萬不要下毒手哇”。軍官說,“不要說的那麼難聽”。我上前掏出學校工作證給他看說,“我們不是壞人”。他看了一下沒吱聲。場上氣氛還算平和。
數十分鐘後,氣氛緊張起來。幾個學生頭戴繃帶過來說,大會堂圍牆裏邊有人扔東西出來,砸到人羣中。學生和市民們也開始扔石頭回敬。此時軍人們和人羣都停止了對唱。軍人們都坐在了地上。
晚六點左右,我走到天安門廣場。遠處傳來一陣歡呼聲。原來是自由女神被樹立了起來。
晚上七點左右,我騎車在新華門西門停下。一羣人衝裏邊喊。裏邊穿軍裝的人來人往,偶爾有人往外張望。一個六七十歲的男人拍着胸脯說,“來吧,衝我這裏開槍,我都這把年紀了”。
六月四日
凌晨十二點過後,我正在北京醫科大學學校睡覺。突然廣播響了起來,“同學們,廣場開槍了,快到廣場去。”。過了沒多久,也許半到一小時,廣播又響了起來,“不要去廣場,廣場已經血流成河了”。我再也睡不着了,就爬起來,走到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北航)門前。
北航門前,數十人正圍着一男子。只見男子指着平板車上一男孩屍體悲痛述說。“我騎着自行車,我九歲的兒子坐在車後,從復興門往北騎。子彈從後面射中了我兒子。這幫畜牲”。人羣羣起激昂,紛紛罵了起來。這時一人打開相機聚光燈說“我是北京電視臺的”,準備錄像。一青年男子走了過來一把奪下聚光燈,摔到了地上。氣憤地說,“都是你們這些王八蛋整天胡說八道”。記者着急的說,“不要摔,我是給歷史記錄證據”。男子趕緊拾起地上的聚光燈,人羣主動讓開一條縫,讓記者攝影。
離開北航往南走,到了北京政法大學門口。數百人聚集在門口和馬路上,議論正在發生的事。一輛小轎車駛來,司機沖人羣吼叫讓路。憤怒的人羣圍了起來,嚇得司機快速倒車、改道而逃。
天亮了,我又走到了北太平莊。見一年輕女子頭戴綠色軍帽,喫喫傻笑着-她瘋了。
我沿着學院路走到北京醫科大學(北醫)附屬三院門口,門口聚集了許多人。他們說醫院裏昨晚送來了好多傷員和屍體。
繼續沿着學院路往西走。只見幾輛轎車風馳電掣,突然剎車。幾個學生模樣的黑人上了車,轎車轉眼不見了。大概是非洲國家使館來接他們的國民到安全地方。
我往右拐過彎朝着北京鋼鐵學院(北鋼)方向走,看見馬路上幾輛軍車在燃燒。
許多載滿軍人的軍車行駛在北醫和北鋼之間的四環路上。兩邊的學生宿舍樓頂的平臺上,上百名學生揮舞着雙手,高喊“打倒法西斯”。車上的軍人朝天上開槍示警。
下午我來到了清華大學,讀牆上貼的文章和告示。有一條醒目消息寫道:27軍正開往清華,要大肆抓人。嚇得我趕緊離開了清華。
六月五號
學校裏的學生急劇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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