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血的荒誕——文革奇聞錄（下）

上山下鄉

第六個故事是上世紀六十年代末，大量知識青年回應毛澤東號召上山下鄉，放棄了城市的生活，到邊緣地區插隊，成為知青獨特的群體。但是這些年輕人失去了家庭和環境的庇護，舉目無親，尤其是女知青，在毫無法治的瘋狂年代裏，成了任人宰割的對象。

瀋陽有個女知青叫馮某，她在遼寧省昌圖縣插隊。1970 年 5 月，她被大隊書記杜錦峰強姦，生了一個小孩。為了掩蓋罪行，杜某居然把這個小孩私自賣掉。1971 年，昌圖縣把馮某送回瀋陽家中養病。瀋陽皇姑區公安局聽信一面之詞，不做調查，居然把馮某作為一個女流氓，腐蝕幹部的罪名拘押了一個月，還在街頭遊鬥了三天。氣不過的馮某去公安部上訪，此事才算糾正。但此後一年的時間裏，被害人不僅沒有得到道歉，反而成了聲名狼藉的無業遊民。

吉林省九臺縣有個生產隊長叫齊天發，他公開揚言“好漢八九七”，先後強姦猥褻了來插隊的女知青 23 人。1977 年春天，他在妻子的協助下強姦了女知青柴某，柴某痛不欲生，投河求死，結果被人救回。之後柴某再次被強姦，忍無可忍去告發他，結果辦案人員把此案當作通姦處理。柴某投訴無門，精神失常。

四川廣漢縣有個獸醫站的站長叫麥明成，從 1977 年開始多次強姦一名女知青。該女知青懷孕後，他用毒藥、注射奎寧、自行車鋼條等殘忍手段強迫她墮胎，導致受害人大出血、自殺未遂。麥某不顧受害人死活，用煙斗刀給她剖腹取胎，剪斷大動脈導致大量出血。在受害人昏迷不醒的過程中，麥某再次強姦她。

1973 年 6 月，全國知青上山下鄉工作會議召開前，國務院知青辦曾對各地知青狀況進行摸底調查。根據 24 個省市區的統計，自 1969 年以來，共發生迫害知青案件 2.3 萬起，其中強姦女知青的案件占了 70%。這意味著官方確認的強姦案件就有 1.6 萬起，還不包括未被發現的。根據中國傳統，許多案件沒有報上來。如果全部統計，數字將極其驚人。

初中北京市委書記

第七個故事是謝靜宜，初中文憑的北京市委書記。1973 年，僅 38 歲的謝靜宜，在毛澤東提名下，出任中共北京市委書記，並當選中央委員，列席中共政治局會議。一個初中學歷的機要員搖身一變，成了風雲人物。

謝靜宜 1952 年參軍，1953 年在中共機要學校培訓後進入中共中央辦公廳，成為毛澤東的機要員。毛澤東因一次舞會上欣賞她，將她調到身邊。1968 年，北大和清華的造反派大規模武鬥，局勢失控。毛澤東決定派中央警衛團組成的解放軍宣傳隊接管這兩所學校，控制局勢。謝靜宜作為中央代表，擔任北大和清華兩校的黨委常委，實質上成為兩所中國最著名高校的領導人。

清華大學黨委副書記惠憲軍對此提出質疑，認為謝靜宜個人素質不夠。謝靜宜掌管清華北大期間，大量特權關係戶通過工農兵學員進入北大清華，學生品質直線下降。謝靜宜不僅是毛澤東的親信，也是江青的親信，許多高層指示都要經過她才能見到中央文件。1971 年，林彪出逃時，謝靜宜的丈夫在林彪主管的空軍裏，率先告密，因此得到毛澤東的信任，很快升任北京市委書記，列席政治局會議。

在 1976 年華國鋒發動政變時，謝靜宜和江青一起被捕，但謝靜宜立刻轉為指控江青的污點證人，最終免於起訴。

右派冤案

第八個故事是反右運動中的右派冤案。1957 年，甘肅省景泰縣團委書記齊耀權在反黨整風運動中，給縣委書記秦高揚寫信，揭發他作風不正。會議還沒開完，景泰縣公安局局長趙正芳就以右派罪名抓捕齊耀權。一個月後，齊耀權被押送到夾邊溝勞動教養。巧合的是，他發現抓捕他的趙正芳也在勞改隊裏。趙正芳因收集了關於縣委書記的舉報信，被認為是反黨分子，同樣被送去勞改。

大陸著名作家張賢亮也曾被打成右派，下放勞改。在甘肅，有一天他看到一個人蹲在監獄門口痛哭。原來此人押送右派途中，有一個右派逃跑，上級規定的指標不夠，他就被頂上了。安徽省加三縣也是如此，縣委領導因為未能完成右派指標，被省領導認為言論不當，自己也被劃為右派。

夾邊溝勞改人吃人

第九個故事是董建義被吃掉的博士。1957 年，甘肅省在酒泉的戈壁灘建立了夾邊溝勞改營，先後有 3000 多名被劃為右派的知識份子被送到這裏勞改。由於惡劣的生存環境，到 1960 年只剩下 300 多人，1%的人死掉了。這些知識份子為了生存，甚至到了人吃人的地步。董建義是哈佛大學醫學博士，1952 年回國在上海工作，1955 年回應國家號召支援大西北。1957 年因提了幾條意見被劃為右派，押往夾邊溝勞改。1960 年，夾邊溝迎來死亡高峰，董建義因身體健康狀況不佳，臨死前囑咐好友劉溫翰在他死後裹好屍體，藏匿起來等妻子來見最後一面。劉溫翰按遺願把屍體裹好藏在地洞裏。一星期後，董建義的妻子趕來探視，發現董建義的屍體被剝皮剔肉，只剩下頭顱掛在骨架上，身上的皮肉被吃掉。最終，董建義的妻子帶著他的頭顱回到了上海。

十子救夫的悲劇

最後一個故事是十子救夫的悲劇。1965 年，全國開展社會主義教育運動，為文革熱身。山東有個姓李的語文老師被告發在課堂上講述毛主席在牛羊被敵人追趕，藏身水溝的故事。

這被認為是污蔑毛主席，學校查找證據，在一個學生的課本裏找到記錄，將李老師作為現行反革命抓捕。李老師辯解說故事是從書上看到的，但記不起具體出處。公安不相信，認為他在狡辯，很快判刑入獄。李老師的妻子懷有身孕，為他喊冤。縣領導說只要找到故事出處就放人。妻子信以為真，四處找人念書，最終滿屋的紙片在失火中將她和剛出生的孩子燒死。李老師服滿八年刑期後獲釋，在軍宣隊代表幫助下找到故事出處，證實是根據《雪血摘血》的內容。他因此平反，但妻子和孩子再也醒不過來。

歷史見微知著，我們通過這些小故事拼湊出宏觀的景象。人類是偉大的動物，歷史不會隨時間流逝而消失，我們不能讓這些血腥的過去被遺忘。